（十）苦月亮 (第1/1页)

    

（十）苦月亮

    七夕将近，蛾眉月，一半躲在云雾里，光也空朦朦，毛月亮。像隔着层纱，看美人颦蹙的弯弯眉。

    一道少年身影站在门头下方，身形高挑挺立，和树影几乎融成一条笔直的线，影子最拔尖一头，长长延至谢清砚脚下。

    他的面容匿在暗处，晦涩不明。

    “让开。”谢清砚拎着外卖细细的绳儿，她下午才起床，只吃了一顿饭，肚子瘪着咕咕直叫。

    今日力气有限，识时务者为俊杰，她不打算和他正面冲突。

    皱眉冷面，拂开拦路鬼。

    宿星卯向她伸手，很自然地拿起沉甸甸的外卖，下巴轻移，等她开门。

    谢清砚立刻警觉起来，捂住密码锁：“我不欢迎你。”

    宿星卯不为所动，语气平静寡淡：“你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？”

    “谁说我躲你了？”谢清砚死不承认：“天气太热，我懒得出门好吧。”

    “再说了，我看见你就烦。”她翻个白眼。

    夜沉沉，月溶溶，蝉鸣响亮。

    他眼里没什么波澜：“谢阿姨大概后天到家，在此之前，你还有十张数学卷子，五张物理卷子，一本生物和化学习题册。”

    ？

    卧槽了，这王八蛋怎么记得比她还清楚？

    谢清砚嘴角抽了抽。

    如他所说，暑假将尽，谢清砚除却最开始在他监视下写完的几张卷子，躺平这半月几乎未动几笔。

    但她拖延症一向严重，还极擅长临时抱佛脚，火烧眉毛才肯着急，本打算在明天分别贿赂学习委员沈槐序和数学课代表周寒钰，在谢锦玉回来之前大抄特抄……

    那两人跟她平时关系就不错，在学校就没少抄她们作业，想到这，她底气十足，双手叉腰。

    拿作业威胁她？

    “关你什么事。”谢清砚冷笑，咄咄仰着脸：“别以为咱班就你一个人成绩好，有的是人愿意给我抄作业。”

    宿星卯是竞赛生，原本高一下期分班考试后就该转到竞赛班去，结果跟狗皮膏药似的，赖在英才班上不走，还顶着个班长头衔，每天在眼前晃，下学期还要再见他的嘴脸，尤其是又多了一档子糟心事——一想开学作业还要先教到他手中，愈发的烦闷透顶。

    宿星卯面容沉静，对她的话置若罔闻。

    月上中天，酒下一地淡黄清晖，月光落在花丛，筛下稀疏的影。他成了矗立群花里的一根竹，直直站着，一动也不动，下颚线条被光影剪裁得锋锐，侧脸轮廓也切割得起伏分明。

    他静静地低头看她，默然无声。

    身高落差带来的强烈压迫感让谢清砚不适。

    站在浑浑夜色里的宿星卯，和平日不太一样。

    她心里发怵，底气渐弱，本能想他快些消失，离他远点。

    夏日的晚风燥热，谢清砚在外间站一会儿就受不了，额头汗津津，她懒得再与宿星卯耗时间，一手捂着密码门，遮遮掩掩不给他看，一手开门，空调清凉的风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谢清砚旁若无人地往里钻，门要合上时，一只脚卡了进来。她整个身子都压在门上，使劲推着门板，被一只手轻松抵着，撼然不动。

    “你干嘛？”

    “我睡不着。”

    “你睡不着关我屁事？”“她几乎是吼出来的，色厉内荏地凶狠：“请你快滚，不然我——”

    回答她的，是门被更大力道推开时发出的碰撞声。

    脑子嗡地，像坏掉的电视，一片刺刺拉拉的雪花屏，来来回回闪烁，却没有画面。

    视网膜的最后一幕，是宿星卯骤然弯腰迫近的身影。

    他的脸在她步步后退的眼里无限放大。

    今夜的月是苦涩的，咖啡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