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瓷(民国妓女/苦情戏)_第2章(女儿家的痴念)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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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2章(女儿家的痴念) (第2/2页)

她垂眸望着男人指间的翡翠扳指,定定出了神,半晌才回道:“在这胭脂巷里讨生活的人,哪敢拿‘真心’二字作盼头?又有谁会真的瞧得上我们这般人?”

    闻言,福嵘眼底闪过一丝怜惜,轻拍她的手背。

    “别轻贱了自己。你不比那些空有皮囊的闺阁小姐差。”

    这话落在杜鹃耳中,像暖炉上的酒,初闻熨帖,细品却烧心。

    她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:“那爷心中……可有牵挂的人?”

    话一出口,便后悔了。

    怕他说“有”,怕那缕情丝早系在别处雕梁;

    更怕他说“无”,怕这两年的痴,仅是自己在戏文里迷了路。

    他的声音轻得像片薄雪,“不曾有。”

    杜鹃自嘲地笑了下,正要抽回被虚虚拢着的手,偏生他指节突然收紧。

    手一僵,她便不舍得再动了,生怕惊跑了那点儿施舍来的暖。

    她慢慢俯下身,把脸贴在他肩窝,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试探:“外头雪片子密得能糊住眼,爷要不今儿就留……”

    话未说完便被截断。

    他抽回手,指节叩了叩案头:

    “这炭火烧得人发燥。”

    “灭了吧,去取条毯子来。”

    等她抱着墨貂皮毯回来时,屋内哪还有人,只剩半盏冷茶。

    玉莲从湘妃帘外走进来,她放下汤盅,轻言劝说:“夫人,福爷已经好久不曾在这下榻了,若是……”

    顿了顿,又接着说,“这几日陆家粮行的东翁捧着您临的字,说要相个会临贴的,您还不明白吗?”

    “莲姨,你是知我心意的。”

    杜鹃苦笑垂眸,盯着炭炉里将熄的火星,“能常侍他左右,便比什么都强了。”

    她如吐苦水般吐出这咽在喉头里上不来又下去的情。

    玉莲凑近半步,压着嗓子:“福爷是心善,待您不薄。可您琢磨琢磨,这碗饭还能吃几年?陆家这次相看,可是要相进府里的。”

    说着又叹了口气,絮叨起自己年轻时的陈年旧事。

    杜鹃抬头看她,仿佛看见了多年后的自己。

    一时满肚子惆怅没处说。

    正愣神时,庄子突然“扑通”跪地,打断二人,“夫人三思!福爷晌午才遣人送来了‘戴春林’新制的胭脂膏。”

    “掌嘴!”玉莲不悦地瞪了他一眼,声音拔高。

    那派头像跟二十年前做头牌红姑时一个模样,倒忘了自己如今只是个给人洗衣裳的老妈子。

    “胭脂能抹脸,能糊住这满屋子的冷么?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,你懂个啥!”

    杜鹃看了两人一眼,突然问:“莲姨,你还念着他么?”

    玉莲一下没声了,眼圈儿泛红。

    杜鹃了然,她转头痴痴的望着铜镜里模糊的容颜,痴痴笑出了声。

    她颤,镜中人也跟着颤。

    泪珠子从脸颊滚落,砸在福嵘落下的翡翠烟嘴上。

    是呀,八大胡同的烛火,怎照得亮女儿家的痴念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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